2012年10月9日 星期二

裝聾作啞之明察秋毫


文章日期:2012-10-08 22:50


醫師的天職是要幫病人,這是發過誓的!但因為各式的規定,特別在臺灣因為巴氏量表申請外勞以及台北市有各式各樣的殘障補助,讓我們不時會碰到裝病的病人,印證美國電視影集豪斯醫生最常說的:病人總是會說謊。這時候,就要設法練就FBI探員般明察秋毫的本領,不然,就有可能不小心變成報上所說的醫病勾結,騙取健保費等案例,可就跳到黃河洗不清了。
醫師教育中有關疾病診療主要分為病史詢問「身體檢查兩大主軸,身體檢查屬於客觀資訊,可以透過各種檢查以及專業判斷來斷定。至於病史詢問」,則偏向於病患主觀描述,絕大部份時候,我們相信病人所言為真,而且,為了能夠確實了解疾病,多數病人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在某些情況下,還是會有少數病患為了己身利益,想方設法欺騙醫生。
例如說,過去由於椎間盤突出症可以申請免役,有些不想當兵的年輕人會拿著拐杖走進診間,說是坐骨神經痛、腰痛,這時倘作平抬腿測試(用來誘發坐骨神經痛的檢查),病人動輒大呼小叫喊疼,但是常常痛錯地方,因為不同的皮節神經(dermatome)有不同的分布地點,所以,第五腰椎神經根壓迫就應該會在第五腰椎神經分布的特定部位疼痛,第一薦椎神經根壓迫就會痛到第一薦椎神經分布的部位。但病人不是痛在該痛的部位,就不免讓人懷疑其中有詐;有些時候,請病人移駕上檢查床,病人會不疑有他的情況下,很迅速、平穩的爬上床,一點都沒有疼痛的跡象,這時你心理就有數了。
另外,最常遇到家屬用輪椅推著老人來要求開立巴氏量表診斷書,好方便去申請外勞看護。巴氏量表是復健領域與長照體系中常用的量表,用來評斷病人的日常生活獨立程度。滿分是100分,最低是零分,若小於35分,則可持醫師開立的診斷書透過仲介向勞委會申請外籍看護。為避免引進過多外籍看護將影響本地勞工之就業市場,勞委會對外勞引進的管制很嚴格;一般說來,巴氏量表60分以下就需要他人協助日常生活,典型中風後造成單側肢體偏癱行動困難的病患只有得到50分,低於35分,往往必須是四肢行動困難或是軀幹控制很差的病人。所以,多數病人被推進來時都會說全身無力、無法行走,但實際身體檢查時,當把病人手拉高(好像在檢查關節活動度,其實是要觀察放開手時,病人的手是主動停留在空中並緩緩降下,還是軟趴趴的直接墜下)再放下時,似乎控制的還不錯則暗示手部肌力其實還好。此類的身體檢查有不少玄機(專業判斷),可不能在此透露太多。
另外,從其他徵象判斷,例如,有時候病人的輪椅上寫著醫院的名字,分明就是到醫院才借的,問家屬平常在家不使用輪椅嗎病人家屬常常支吾其詞,有些尷尬的回說平常都臥床、偶爾才用抱的下床活動,醫師便需查看病人身上是否有出現長期臥床的特徵。更有的病人家屬擔心無法妥適應對,索性找外勞仲介陪同病人看診,以免回答不出醫生的問題;有經驗的醫生,看到不同的病人有相同的「朋友」陪同,就會詢問這位陪同者是哪裡的朋友?曾聽說有些醫生為此動用警衛趕人。
因為政策限制了巴氏量表的分數,所以總有病人出此下策,希望到醫院取得資源。正常的需求當然應該協助,碰上不合規定的,我們也只能儘量小心用各種專業方式判斷,避免成為共犯,對於某些穿幫的案例,心裡不免啼笑皆非,想想這些病人家屬也不是做壞事的料,說起謊來還是有些靦腆,不小心被拆穿了,多數只好悻悻然的走人。偶爾碰到少數「見肖轉生氣(這是台語,應該就是惱羞成怒)」的病人出言不遜,還要大小聲嚷嚷後才肯走人,也只能說是人生百態。
好在最近巴氏量表的分數規定以及申請程序放寬(對於80歲以上的長輩,申請外勞看護的分數拉高至60),應該能夠滿足更多病人及家屬的照護需求,類似上述情況的發生應該會減少。總之,雖然偶有這樣的病人,醫師還是會相信大部分病人講的話,也希望病人家屬不要利用醫師的信賴嘗試欺騙;而醫師同業們則應繼續累積經驗,當個業餘調查局探員,免得哪天被正牌的探員調查囉!